(四)

 她所求的是一种现世安稳,是落日余晖归家的子女,是磊落景行的夫君,是家人的相依相伴。

 只是,这份看似寻常的所求,对于内有派系党同伐异此姘彼丑,外有金朝虎视眈眈鹰视狼顾的北宋来说,仿佛成了天方夜谭。

 难啊!

 荪歌再一次感叹道。

 身份,时局,社会大背景,于她而言,无异于是层层桎梏。

 无论她想做什么,都逃不开这些束缚。

 想要救世,何其艰难。

 也不知那些层出不穷的穿越女,是如何摇身一变,弹指一挥间,就能挽大厦将倾,就能匡扶江山社稷,救百姓于水火。

 她,做不到。

 最起码,就目前而言,以王氏的身份她做不到。

 无法救世,便只能尽己所能救人。

 她是个现实到极致的人。

 雨依旧在簌簌下着,茶室内,伴随着李迒细微的呼噜声,李清照手法娴熟优雅的点茶,比之荪歌方才的照猫画虎不知强了多少倍,一颦一笑,周身的气度,让云鬓花颜的侍女图都黯淡了几分。

 小小年纪,不仅有惊人的才情,还有天生的美貌,这样的女子仿佛被上天偏爱。

 可古往今来,有才情的女子大多情路坎坷。

 荪歌深深觉得,人生要想过的去,必须爱己再爱人的教育得早日提上日程。

 “阿娘,用茶。”

 李清照看着荪歌紧皱的眉头,变幻的脸色,心下疑惑。

 为何阿娘望向她的眼神,如此的耐人寻味。

 大冤种!

 这是她从阿娘的神情中解读出的东西。

 绞尽脑汁,李清照也想不出她哪里让阿娘为难了。

 难道是……

 荪歌接过茶再无其他动作,依旧沉默不语,李清照的心越发惴惴不安。

 半是害怕,半是内疚。

 爹爹前往汴梁追寻前程仕途,府中大小一应事务,以及人情往来,都由阿娘一手操持。

 阿娘出身清贵,书香世家,文采斐然。

 她依稀记得,阿娘刚刚作为继室嫁入府中时,也曾醉心于风花雪诗词歌赋,但在爹爹离家后,便咬牙担起了府中俗务。

 就连对她的教导,都未曾有半分疏漏,甚至还托人情从汴梁城中花重金为她寻来女先生。

 换句话说,在这明水城中,别家小娘子有的,她都有,别家小娘子没有的,阿娘都会想方没法,尽其所能的满足她。

 所以,她不忍让阿娘面上露出如此为难之色。

 当机立断,李清照打算坦白。

 “阿娘,我不该偷饮酒,更不该撺掇邻家的张小娘子醉酒。”

 思来想去,李清照深觉近来唯有这件事情会让阿娘觉得头疼。

 荪歌:(ì_í)

 荪歌讶然,她虽知李清照的词,含酒量极高,但却不曾想,小小年纪便偷偷摸摸带着邻家小姑娘饮酒,难怪隔壁相邻的院墙砌的越发高了。

 据后世统计,照姐仅存的诗一半与酒有关。

 难不成,她才是那个真正与酒有缘的人吗?

 先是得遇“天子呼来不上船,自称臣是酒中仙”的李白,后又有机会亲自教养“常记溪亭日暮,沉醉不知归路”的李清照。

 “阿娘,我错了。”

 李清照眨巴着大大的眼睛,可怜巴巴的看向荪歌。

 荪歌挑眉,她总觉得照姐的未竟之言是错了,但下次还敢。

 饮酒作诗一词的产生,总归是有渊源的。

 有人曾说,诗词歌赋,不仅仅是蘸着墨写就的,亦是蘸着酒挥洒的。

 淡饮也好,浓醉也罢,春风得意也好,潦倒穷困也罢,千言万语都道不尽文人对酒的情有独钟和不可割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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